这是发生在清末民初的浙东地区,一个大家闺秀忠贞不渝的爱情传奇。
传来“哇哇”的一声啼哭,一户大户人家的女儿落地了,冲天的高腔为她的哭抒情。舞,为她而欢、而闹、而庆贺。
女儿诞生,一坛女儿红埋入地,这是江南的民间风俗,如同埋下一个女儿梦,沉沉地、醇醇地酿起一个十八年的故事。
春天到了,调皮的小孩子玩起过家家。小越儿扮起小新娘,戴着野花儿扎的花冠,耳朵上晃着一对小辣椒,桃花瓣儿洒了一路,她坐在男孩子用手架成的小花轿上悠悠地荡着,笑成了花骨朵。调皮的儿时玩伴小阿林,掏出个红肚兜,递给小阿甬,推着他给小越儿盖上……
长大,就在转眼间。越儿长成一个亭亭玉立、娇俏可人的姑娘,与阿甬手牵手走来,一种萌芽般的羞涩让他们分开又靠近。在春的光影和粉色桃花间,男子女子互相挤轧着彼此,这是水乡才有的最浓情的习俗,来祈求来年蚕花丰收的愿望。
轧蚕花的人群中,被挤散的越儿和阿甬,在这狂欢中寻找着,心有所属地躲避着别人的挤轧,而目光将他们连接在一起,羞涩的越儿将肚兜递给了阿甬……
桥连桥,起起落落,桥上的媒婆走得好辛苦。在越儿的母亲跟前,五个媒婆中的甲乙丙丁使出浑身解数轮番说媒。其中一个媒婆受了阿甬的托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肚兜……母亲看到这肚兜心里一惊,思索片刻便了然女儿芳心已有所属,只得应允下来。
母亲最是疼爱女儿,在家中母亲与女儿畅谈着母女间的私房话,“怎么做女人,还有传种接代,关于生命的延续和传承……”嘱咐里多了一份慎重和真切。
盛大的定亲仪式开始了,热闹非凡。红妆三宝抬上来!地方特产端出来!男女双方的爹娘,族长爷爷,两边的亲戚相聚一堂,共同见证越儿与阿甬定亲的难忘一刻!二人双双栽下定情的两棵合欢树,象征共生共长,他们的盟誓伴随着合欢树被一同深深种下。
这定亲的喜悦仿佛还在昨天,阿甬要出门闯四方的决定就接踵而来了。他说,一个男人的天地,在三江之外,他要去闯码头,赚一份产业还家,再完婚!到时候,定要以龙凤花轿把越儿抬,十里红妆迎进门!
儿时的伙伴阿林和阿甬一同出去闯天下,那是称为“宁波帮”的一个群体。送别的人群中有越儿,还有幸儿,越儿将肚兜放在阿甬的手心,而幸儿也珍藏着和阿林的种种约定。
又是三年过去,迎来了七月七女儿节,姑娘们在河边梳洗云鬓。这时,前去闯荡天下的阿林衣锦还乡了!阿林和幸儿幸福得重逢,可是,阿甬在哪儿呢?越儿无奈得望着回来的阿林,想从他的眼中找到答案。而阿林,有意无意间却不敢看越儿的眼睛。
越儿的失落写满了年轻的脸,在小姐楼中,她独自对窗绣起了肚兜。
阿林要迎娶幸儿了!一支迎亲的队伍横贯而来,走了十里的红妆。万工轿、千工床,那都是姑娘家梦寐以求的。十个男孩,个个虎头虎脑,闹闹嚷嚷地来焐新床,喜娘摊着被,唱着好口彩。
月亮升起,越儿听着看着迎亲的热闹,靠在花轿边。梦里,她跟着心思走,花轿中牵出长长的绸带,和她的梦缠绕在一起,花轿如屏风般打开的门里走出她日思夜想的阿甬,不同衣着的阿甬!而梦外,是一封突如其来的阿甬的家书!越儿从甜蜜的幻觉中一落千丈!
她对阿甬的思念毫不改变,她跟着小伙伴们将思念寄在荷花灯上,放灯于河面,让思念随着流水飘向远处。
又是春去秋来的三年。媒婆在母亲面前又说起了媒。
周围依然是四下陈设的嫁妆,在焦躁不安中,她与阿甬的婚服跳起了舞蹈。
终于,她又再次打开三年前的那封书信,那信上写着阿甬要出海前往南洋,往更远的地方去拼搏的消息。等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等到他回来,这些嫁妆和肚兜空有着这么多年的百般风情……在心烦意乱之中,越儿不知如何宣泄这爱恨交加,于是她将无数肚兜甩向天,任它四散开去。
越儿的母亲上前安慰她,她却轻轻推开母亲,希望留给自己一个独自安静的空间。
终于,失却的心情令越儿渐渐得平静下来,她决定浴红为自己圆梦!
还是“女儿红”。随着女儿陪嫁,那是太久的陈酿,太浓的醇香。她闻了,醉了。
喜庆的音乐再次响起!一方红盖头飞来盖在越儿的头上,万工轿、子孙三宝、千工床纷纷而至,唢呐吹起来,锣鼓敲起来!迎亲的队伍走了十里又十里!族中老少齐聚一堂,庆贺越儿和阿甬的完婚!
这一路的十里红妆,承载了一个江南女子一生中最美好的“梦”,她的情感旅程像一条悲欢离合的曲线,一切美到了极致,梦幻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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