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6月,轰鸣的拖拉机把来自全国各地的1000多名知青接到了哲里木盟国营胜利农场插队落户。接下来的几年里,招工、上学、当兵,知青们陆续离开,到了1978年,绝大多数知青返城。然而,仍有一小部分知青选择留在了当地,彻底扎根,有的当上了干部,有的成了则成了地地道道的农民,与胜利农场血脉相融。四十年过去——
本报记者周静
这是一户普通的农家小院。黄瓜、茄子、辣椒长得正旺。一辆半新不旧的自行车,挂着两搭大蒜。洗衣盆里,晾晒着新打下来的葵花籽。
女主人周玉华端上一盘西红柿,“自己种的,尝尝!”放下盘子,给正在农场老年活动中心打牌的老伴陈启宁打电话,催促他快点回家。
一个中等身材、胖瘦适中的老人走进小院。平头,白净净的一张脸,上面有着明显的南方人特征:宽额头,瘦脸膛,精明的眼睛机灵乱转。
开口说话,浓重的南方口音冒了出来。“在这住了四十年,口音说啥改不了!”今年61岁的陈启宁笑着说。
陈启宁,浙江慈溪人。1969年6月,初三还没毕业的陈启宁和其他知青一起,响应国家“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再教育”的号召,坐了三天三夜火车来到内蒙古哲里木盟国营胜利农场插队落户。
来之前领队说内蒙古大草原如何如何地好,可是到这一看,大家心凉半截。一眼望不到边的芦苇荡,野草和禾苗一样高,荒凉寂静。领队怕大家质问,偷偷溜了,剩下这群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留在了离家几千里的边疆农场。
陈启宁被分到三分场生产队。他肯吃苦,能干活,踏踏实实地把农场当成了家。1978年,经人介绍,陈启宁和当地姑娘周玉华结婚。
也正是这一年,国家落实政策,知青陆续返城。陈启宁也接到了通知。陈启宁很矛盾,说不想回家是假,可是要真是回去了,第一家里没房子,一家人要租房子住;第二没钱,没工作,将来怎么生活呢?再说,已经在本地娶了妻子,妻子也离不开老家。
思前想后,陈启宁决定,不回去了,就在农场扎根吧。
从此,陈启宁成了胜利农场正式职工。
春种秋收,喂猪养鸡,辛苦劳作,年复一年,和任何地地道道的农民没有两样。盖了三间瓦房,生了一双儿女。如今女儿在河北安家,儿子就在农场,儿媳在道边支起一口冰柜卖冷饮。
许多的生活习惯还是不能改。不爱吃馒头,上顿下顿米饭;爱干净,衣服总要洗出肥皂味儿。
日子如同每天升起的炊烟,袅袅飘走。四十年间,宛如一梦。当年的毛头小伙,如今已是花甲老人。生活再没有大起大落,平平淡淡。
现在,周玉华每月能领到600多元钱的社保金,陈启宁到今年年底也将领到社保金,再加上十几亩地的收入,“生活还过得去。”陈启宁很知足。
今年开春,陈启宁回浙江探亲,住了一个月。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看到故乡的发展变化,高兴之余,难免有点酸楚。如果当年不做知青,如果做了知青之后返城,那么,生活会是什么样?有时候这样的想法就会冒出来。
“也有后悔过。但是寻思寻思,后悔有啥用?”“陈启宁很坦诚。有句话说得好,过哪河脱哪鞋。全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生活无忧,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现在就是让我回去,我也不愿意回去了。”陈启宁说。守着一座农家小院,守着一所红砖瓦房,和老伴一起走过半世风雨,看着孙辈成长,人生进入另外一种境界。
曾经的无奈,早已如烟飘散,平平淡淡才是真。
当记者走出这个郁郁葱葱的小院,回头一看,陈启宁正伸手帮老伴掸掉衣服后背上的灰尘,老伴笑意盈盈。
那一刻,忽然有种温暖的感觉涌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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