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弢等杂文家在“孤岛”时期创作了许多战斗性杂文，这些杂文或针砭时弊、扫荡秽丑，或抗争现实、解剖历史，或鼓舞斗志、呼唤光明，表现了历史的脉动，留下了大时代的‘眉目’，喊出了人民的心声。”

　　这是《中国现代散文史》中对唐弢及抗战时期杂文学术价值的评价，也阐述了抗战杂文在抗战时期的历史作用。

　　人物名片

　　唐弢（1913—1992），浙江镇海（今宁波市江北区）人，笔名风子、晦庵。现代作家、文学理论家、鲁迅研究家、文学史家。曾任《周报》主编、《文汇报》副刊《笔会》主编、复旦大学教授、上海市文化局副局长、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等职。

　　抗战时期，唐弢撰写大量抗战杂文。

　　（一）

　　犀利：时代风云中的杂文崛起

　　在近代中国的历史舞台上，杂文这一文体如同一颗璀璨的明星，在时代的风云变幻中崭露头角，逐渐成为文学领域中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它的兴起，与当时的社会背景和文化氛围紧密相连。

　　19世纪末20世纪初，中国社会面临着内忧外患的严峻局面。列强的侵略、清政府的腐败、封建礼教的束缚，使得中国社会陷入了深刻的危机之中。

　　在这样的背景下，一批有识之士开始通过文学来表达自己对社会现实的不满和对国家命运的关注。杂文作为一种短小精悍、犀利泼辣的文体，正好满足了他们的需求。它能够迅速地反映社会现实，对各种丑恶现象进行揭露和批判，成为人们手中的一把锐利武器。

　　五四新文化运动如一声春雷，为杂文的发展开辟了新的天地。《新青年》的 “随感录”专栏，成为杂文破土而出的摇篮。鲁迅、陈独秀等先驱者以杂文为武器，对封建思想和旧文化进行了猛烈的抨击。他们的杂文短小精悍、犀利泼辣，如同“匕首”和“投枪”，直指社会的弊端。

　　到了上世纪30年代，杂文迎来了发展的鼎盛时期。这一时期，杂文的题材更加广泛，内容更加丰富，形式也更加多样。鲁迅的杂文更是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他的作品不仅具有深刻的思想性，还具有极高的艺术性。他的杂文通过形象的比喻、辛辣的讽刺，深刻地揭露了社会的黑暗和人性的丑恶。中国文学史对这一时期的杂文给予了高度评价。

　　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张中良在《重新认识抗战文学的历史地位》中指出，杂文在揭露社会真相、监督批评社会现象、唤醒民众觉悟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是抗战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

　　鲁迅是中国现代杂文的奠基人，他的杂文创作对中国现代文学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他将杂文从一种边缘文体提升到了文学的主流地位，使其成为一种具有强烈社会批判性和思想性的文学形式。

　　鲁迅的杂文具有鲜明的艺术特色。他善于运用比喻、夸张、讽刺等修辞手法，使文章生动形象、富有感染力。他的杂文语言简练、犀利，具有很强的逻辑性和说服力。鲁迅的杂文不仅是一种文学形式，更是一种战斗的武器。他通过杂文，对国民党反动派的黑暗统治、日本侵略者的罪行进行了无情的揭露和批判，对民众进行了思想启蒙和精神鼓舞。

　　山东师范大学教授田仲济在《中国现代知识分子革命实践的路径》中评价道：“鲁迅的杂文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一座丰碑，他的作品具有强烈的战斗性和思想性，是中国现代文学的瑰宝。”

　　（二）

　　渊源：杂文新秀与文坛领袖的交往

　　1937年11月12日，淞沪会战结束，上海沦陷，苏州河以南的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因英、美、法等国尚未与日本正式宣战，犹如汪洋中的孤岛，成为沦陷区中的特殊存在，“孤岛”时期由此开始。

　　在这片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土地上，文化界的抗日斗争悄然打响，杂文成为一把锐利的武器，在抗日救亡的战场上发挥着独特的作用。随着上海的沦陷，大量的文化机构和文人被迫转移，但仍有一批坚定的文化战士坚守在“孤岛”。

　　他们深知，在敌人的眼皮底下，公开的抗日宣传会受到重重阻碍，而杂文这种短小精悍、隐晦曲折的文体，却能在看似不经意间，刺向敌人的要害。于是，《鲁迅风》《杂文丛刊》等一批以发表杂文为主的刊物应运而生。这些刊物犹如星星之火，在“孤岛”上点燃了抗日的烽火。

　　在这些刊物上，唐弢、巴人、柯灵等杂文家纷纷以笔为枪，发表了大量的抗日杂文。他们的文字如同一把把匕首，直刺日本侵略者和汉奸走狗的心脏。

　　唐弢在他的杂文中，深刻地揭露了日军的残暴罪行。他描述了日军在占领区的烧杀抢掠，无辜百姓惨遭屠戮，家园被无情摧毁，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恐怖的阴影之中。那些真实而残酷的场景，通过他的文字展现在读者面前，让人们对日军的暴行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他还批判了汉奸的丑恶嘴脸，对汪精卫之流叛国投敌、出卖国家和民族利益的行为进行了严厉的斥责，让这些民族败类的罪行无处遁形。

　　然而，他们的行为也引起了敌人的恐慌和愤怒。日军对这些刊物进行了疯狂的打压和查封，试图扼杀这股抗日的声音。

　　据不完全统计，在“孤岛”时期，有数十种进步刊物被查封，许多杂文家也遭到了迫害。但他们并没有被敌人的淫威所吓倒，而是以更加坚定的信念和顽强的意志，继续坚持创作和传播。

　　他们巧妙地变换刊物的名称和形式，与敌人展开了一场智慧的较量。有时，他们会将刊物伪装成普通的商业杂志，躲过敌人的检查；有时，他们会采用化名发表文章，让敌人难以追踪。

　　杂文新秀唐弢与文坛领袖鲁迅之间的渊源，始于1933年。当时，唐弢还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文学青年，他在《申报？自由谈》上发表了自己的第一篇杂文，从此踏上了杂文创作的道路。

　　唐弢对鲁迅充满了敬仰之情，他的创作深受鲁迅的影响。他曾回忆说：“我开始写杂文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要学鲁迅，只是觉得这种文体能够自由地表达自己的思想和感情，很适合我。后来读了鲁迅的作品，才发现他的杂文是那么深刻、那么有力，于是就不自觉地受到了他的影响。”

　　鲁迅也对唐弢的才华十分赏识，他在与友人的通信中，多次称赞唐弢的杂文 “有骨力，有锋芒”。在鲁迅看来，唐弢的杂文不仅具有敏锐的洞察力和深刻的思想内涵，还具有独特的艺术风格，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鲁迅不仅在创作上给予唐弢指导，还在生活上关心他。1934年，唐弢因经济困难，面临着辍学的困境。鲁迅得知后，主动伸出援手，帮助他解决了生活上的问题。他还经常与唐弢通信，分享自己的创作经验和人生感悟，鼓励他坚持写作。

　　在鲁迅的帮助下，唐弢的创作水平得到了很大的提高，逐渐成为一名优秀的杂文家。

　　唐弢抗战时期出版的文集

　　1936年8-10月，鲁迅病重期间，唐弢多次前往探望。他看着鲁迅日益消瘦的面容，心中充满了担忧和不舍。在鲁迅生命的最后时刻，唐弢陪伴在他的身边，协助他整理文稿，为保存和传播鲁迅的精神遗产作出了重要贡献。

　　鲁迅逝世后，唐弢悲痛万分，他决心继承鲁迅的遗志，继续用杂文为武器，与敌人进行斗争。唐弢的杂文作品，如《劳薪辑》等，继承了鲁迅的批判精神和犀利文风。他以辛辣的笔触，揭露了社会的黑暗和人性的丑恶，同时也表达了对光明和正义的追求。

　　他的文章中，常常出现对社会现实的深刻剖析，对敌人的无情批判，以及对民众的深切关怀。唐弢自己在《短长书序》里说:“一个作者的最大的敌人,正是他自己铸成的模型,他必须时时努力,从已定的模型里跳出来。”

　　唐弢以自己的实际行动，诠释了鲁迅精神的内涵，成为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一位重要作家。

　　（三）

　　唐弢：我们要和敌人一起倒下

　　早年的唐弢在上海邮局担任拣信生。工作之余，他对文学的热爱促使他拿起笔，开始在《申报？自由谈》等刊物上发表杂文。

　　他的第一篇杂文《堕民》于 1933年6月29日发表，其中 “辱国者的子孙作堕民，卖国的汉奸如果有子孙的话，至少也将是一种堕民”的犀利言辞，展现出他对社会丑恶现象的批判锋芒。

　　在抗战时期，唐弢的杂文创作达到了高峰。他以笔为武器，创作了大量的抗日杂文，如《和敌人一起倒下》《中国在斗争着》《粉碎敌人的计划》等。这些杂文言辞激烈，充满了对日本侵略者的仇恨和对祖国的热爱。

　　在《和敌人一起倒下》中，他写道：“敌人用暴力来夺取我们的土地，我们就用热血来保卫它；敌人用屠杀来威胁我们的生存，我们就用战斗来回答它。我们要和敌人一起倒下，或者看着敌人在我们面前倒下！” 这些文字如同一把把利刃，刺向敌人的心脏，鼓舞着人们的抗日斗志。

　　唐弢的杂文题材广泛，涉及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等各个方面。他的作品风格犀利泼辣、幽默风趣，既有对敌人的无情揭露和批判，也有对民众的关心和同情。

　　在《“言论自由”的界限》中，唐弢揭露了国民党反动派所谓“言论自由”的虚伪性。他以《红楼梦》中焦大的故事为例，焦大以奴才的身份，仗着酒醉，从主子骂起，结果得到的报酬是一嘴马粪。唐弢借此讽刺国民党政府对民众言论自由的压制，即便倡导“言论自由”也只是表面文章。

　　在《新脸谱》中，他把文坛喻为舞台，把文人喻为舞台上的角色，讽刺了国民党政客及帮凶文人的奴态，将他们的丑恶嘴脸刻画得淋漓尽致。

　　在《从“目莲戏”到“活无常”》中，他探讨了民间文化与抗战的关系，通过对家乡民间戏剧“目莲戏”和“活无常”的描述，挖掘其中蕴含的反抗精神，鼓励民众在抗战中保持坚定的信念。

　　中国鲁迅研究学会副秘书长张梦阳在《唐弢杂文的独特风格》中评价：“唐弢杂文情感的深沉化,正在于他进一步掌握马列主义的理论武器,加强了思想的深度。这种博雅、细腻、深沉的情感,贯串始终的主线就是抨击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哲学,鞭笞汉奸卖国贼的奴才本性,启发人民大众的抗日救亡觉悟,充满了炽烈的爱国热情与高尚的民族气节,使人从中感受到一种崇高的情感美。”

　　抗战期间，唐弢发表大量针砭时弊的杂文

　　唐弢不仅是一位优秀的杂文作家，还是一位杰出的编辑和鲁迅研究专家。在编辑工作方面，他积极参与进步刊物的编纂，为抗战文化的传播作出了重要贡献。

　　他参与编辑的《鲁迅风》，成为“孤岛”时期杂文创作的重要阵地。该刊物以发表具有“鲁迅风”的杂文为主，团结了一批进步的杂文作家，如巴人、柯灵等。他们的杂文紧密联系现实，爱憎分明，对日本侵略者和汉奸走狗进行了无情的批判，在“孤岛”上产生了广泛的影响。

　　除了《鲁迅风》，唐弢还担任《文艺阵地》等刊物的撰稿人工作，工作中他注重发掘和培养文学新人，为许多青年作家提供了发表作品的平台。许多青年作家在他的鼓励和指导下，逐渐成长为优秀的文学创作者。他还积极组织各种文学活动，推动了抗战时期文学的发展。

　　唐弢在文汇报馆门口留影

　　唐弢对鲁迅的研究也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他是鲁迅精神的忠实继承者，对鲁迅的作品和思想有着深入的理解和研究。

　　他的《鲁迅的美学思想》《鲁迅杂文的艺术特质》等著作，深入探讨了鲁迅杂文的艺术特色和思想内涵。唐弢还参与了《鲁迅全集》的编辑工作，负责校对与史料整理，协助胡愈之统筹出版事务。

　　1938年，在鲁迅逝世1年零10个月后，《鲁迅全集》（20册，600万字）在上海“孤岛”奇迹般地全部出齐。唐弢在这个过程中主动请缨，和中共地下党员胡愈之、王任叔等几乎天天见面，夜以继日地工作，为《鲁迅全集》的出版付出了大量的心血。

　　这部《鲁迅全集》的出版，不仅为中华民族保留了一部最优秀的文献典籍，更为抗战中的人民及时提供了强大的精神武器。

　　以鲁迅为榜样，用杂文作为武器，与黑暗势力进行斗争，始终坚守着自己信念和原则的唐弢在抗战时期也受到多方面的威胁与风险。

　　1941年，其《劳薪集》出版后被日伪列入“禁书目录”，唐弢遭特务监视，其在福州路的住所两次被搜查，部分手稿和进步刊物被没收；

　　他参与编辑的《鲁迅风》周刊仅出14期即被伪上海市警察局查封，《译报？爝火》等副刊也多次因发表抗日杂文遭封刊；

　　因文章直指“伪维新政府”，1940年12月，汪伪76号特工总部曾向各报馆发出《禁止刊登唐弢文章令》，要求“勿登唐弢文章”，他被迫转移至法租界隐蔽写作；

　　为躲避审查，据《唐弢年谱》记载，他在1937—1945年间使用过至少12个笔名，风子（《文汇报？世纪风》常用）、晦庵（《鲁迅风》专栏署名）、仇如山（揭露汉奸文章专用）、桑天（翻译苏联反法西斯作品时用）、孟犀（评论国际局势时用）、若思（散文体裁署名）等，这些笔名既延续“鲁迅风”的战斗风格，又通过多样化署名规避审查，形成独特的“杂文战术”。

　　（四）

　　承诺：笔尖仍要成为守护光明的剑

　　学术界对唐弢的研究从未停止过，随着大量史料的整理以及研究的深入。各地纷纷举办唐弢学术研讨会，学者们从不同角度探讨唐弢的文学成就、思想内涵和历史地位，研究成果也不断涌现。

　　1979年、2008年，分别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复旦大学出版社出版了唐弢与严家炎共同主编《中国现代文学史》（三卷本）的初版和增订版，系统梳理五四至1949年文学脉络，抗战杂文板块以唐弢本人实践为例，论证“杂文作为政治斗争特殊形态”的历史作用。

　　1993年，上海远东出版社出版了《唐弢年谱》，由唐弢家属与学者合作编纂，以编年体记录其生平，详列1937—1945年杂文创作篇目、刊物发表情况及日伪迫害事件，附录《申报？自由谈》《鲁迅风》等刊物的约稿函原件，史料价值显著。

　　1995年，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出版《唐弢文集》（十卷本），收录唐弢自1930年代至1980年代的杂文、散文、评论及学术著作，涵盖《劳薪集》《投影集》等抗战时期代表作，系统呈现其文学创作与思想脉络，是研究其文风与时代关联的核心文献。

　　2001年，三联书店出版《唐弢杂文集》（增补本），精选抗战时期《文汇报？世纪风》《鲁迅风》等刊物上的杂文，新增《和敌人一起倒下》《中国在斗争着》等佚文，附录同时期文化界对其“鲁迅风”写作的评论，凸显其杂文的战斗性与文学价值。

　　2010年，文化艺术出版社出版了《唐弢藏书图书总录（书目卷）》，收录其收藏的近千种新文学刊物初版本、毛边本及孤本，如1921年初版《女神》等，其中抗战时期进步刊物占比达30%，为研究民国出版史与左翼文化运动提供原始数据。

　　同时，为纪念唐弢而命名的学校、文学奖陆续设立，在家乡宁波的纪念展、故居也在多方机构的努力下，得到了妥善的保存、修缮、展陈。

　　2002年，位于浙江宁波江北区、始建于1910年的甬江中心小学，正式命名为唐弢学校，由李瑞环同志亲笔题写校名。该校以“学习唐弢精神”为德育核心，并设立了唐弢史料展陈室，陈列其手稿、藏书及使用过的文具等50余件。

　　2003年，中国现代文学馆设立唐弢青年文学研究奖，每年评选一次，旨在弘扬唐弢学术精神，鼓励45岁以下青年学者从事现当代文学研究，是国内权威青年学术奖项之一。2022年起，上海文艺出版社参与承办，增设学术论坛。截至2023年，共有66位青年学者获奖。

　　2023年3月3日，在纪念唐弢诞辰110周年的当日，在宁波江北慈城抱珠楼举办了一场主题为“我自书生甘白袷”的纪念展，上百件珍贵藏品集中亮相，全方位展现唐弢波澜壮阔的“文学人生”。

　　2023年10月，位于宁波市江北区甬江街道畈里塘村165号、始建于清代的唐弢故居启动修缮工程，于2024年9月完工。目前正计划利用部分空间开设陈列馆，展示唐弢生平、文学生涯及藏书文化，推动文保建筑的活化利用。

　　“我们站在人民的立场，将以坦白的心地，诚恳的态度，坚定的意志，主张加强团结、实行民主。”这是唐弢和柯灵主办的综合性周刊《周报》发刊词中的一段话。这样充满力量的肺腑之言，穿越八十载风雨，依然与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纪念的意义形成很强的呼应。

　　在各项纪念活动中，青年学生朗诵他的杂文，学者整理他的文献，民众走进修缮后的故居感受历史温度。

　　这些行动印证着：抗战精神从未远去，它正以新的形式在新时代延续——从当年的笔尖战斗，到今日的文化传承，唐弢等杂文家的精神火炬，始终照亮着前行的征程。

　　注：甬派《烽火"艺甬军"—抗战中的甬籍文化名人》专题，特邀郁伟年担任主编。

　　专栏嘉宾简介

　　郁伟年，宁波市政协原副主席、党组副书记，宁波中华文化促进会主席。

　　沙力，宁波市政协常委、同泰嘉陵董事长、宁波甬上名人文化研究院院长。

　　黄江伟，品牌策划专家、名人文化研究专家，国内多所高校客座教授、特聘研究员，宁波甬上名人文化研究院执行院长。

　　甬派客户端特邀嘉宾 沙力 黄江伟/文 郁伟年/主编

编辑： 应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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