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覆山川,舟行万里。
若是见过这位日本画僧笔下的江南百景,定能懂得,五百年前的宁波府城有着怎样的东方诗意。
明成化三年(1467),奉化江、姚江、甬江三江交汇之地,一艘来自东瀛的遣明使团贡船“寺丸”号远渡重洋,缓缓靠岸。
船上的日本僧侣兼画师雪舟等杨,走出船舱,明代宁波庄肃瑰丽的城楼与高大雄伟的城墙跃入眼帘,这是雪舟对中国的第一印象。
千年港城,通江达海,舟楫往来如梭,船夫的号子和水波拍打船舷的声音是彼时三江繁华的背景乐。或是被这座城市的活力深深吸引,落地宁波后的雪舟便迫不及待地游走于府城大街与山水之间。
日本遣明使团成员、画僧雪舟创作的《宁波府城图》(明代)。采自波士顿美术数字图像资源博物馆网站
天封塔、月湖的湖心寺、子城西侧的天宁寺……一众见诸史籍的甬邑胜景,一览无余的江南风物,何以抒怀?
唯有一页宣纸、一点墨,化其为笔下云烟。
《宁波府城图》,是雪舟一系列风景速写中的其中一幅,也是长达14米的《唐山胜景画稿》长卷中的其中一段。
宁波城市展览馆数字制作的《宁波府城图》,春夏秋冬,各有特色。
“可以说雪舟不仅捕捉了宁波的外在之美,更传达了这座城市内在诗意与和谐。”宁波城市展览馆的讲解员毛微绒就着展厅内数字成像的《宁波府城图》解读道,“画中,宁波府城的轮廓清晰可见,江水环绕,城楼巍峨。‘城外千帆海舶风’的壮观景象跃然纸上;城内屋宇连片,湖光潋滟,天封塔昂然挺立。相隔五百余年,这幅巨作仍让人宛如立于远山之巅俯瞰。”
东京国立中央博物馆外景。
那日的风光,那时的邂逅,那满城的繁华与巍峨,因为他的画,和五百年后的今日遥遥相连,暗香款款,心有戚戚。
正如雪舟所说:“中国的自然风物就是我最好的老师。”心随境转,从《宁波府城图》到《镇海口图》《育王山图》……都是他对四明大地的倾心之作。
而他的画作题款,常以“四明天童第一座”自署,足以见得这位日本“画圣”对四明羁绊之深。
东京国立博物馆的介绍册中,左下角为雪舟著名画作《破墨山水图》,落款处,雪舟以“四明天童第一座”自署。
缭绕记忆的画笔是宁波的吐息,也已成海岸两端的印记。
现如今,漫步于宁波月湖中央的月湖庵,便会与设于其中的雪舟纪念馆不期而遇;
海的另一边,雪舟晚年生活及圆寂之地——日本益田市,也有一座雪舟之乡纪念馆。馆前,一座高5米、头戴僧帽、身穿僧袍的雪舟青铜像面朝宁波,双手拱立。
因为雪舟,益田、宁波,两座城市也结下了不解之缘,自1991年正式结为友好交流关系城市,至今已三十余载。
在东京,宁波府城也有无数模样,落在三江口客船外的,揉着盛唐的迷雾,落在归航帆影处的,则是“圣地宁波”的文明与智慧。
此前,日本奈良国立博物馆“圣地宁波”展览海报。
走访东京国立中央博物馆的当天,巧合的是,电影《妖猫传》里那位神秘莫测的日本僧人“空海”,正作为东洋馆特展的主角。这位影片中神秘的“留学僧”,并非虚构人物,而是确确实实地存在于历史的长河之中。
公元806年,唐宪宗元和元年,空海大师自明州(今宁波)启航,满载着大唐的文明与智慧,扬帆东渡,返回日本。宁波,是他驶离中国的最后一城。
由此,不禁联想,于那些远渡重洋、怀揣梦想来到中国的使者、僧侣而言,宁波是踏上中华大地的第一站,也是满载而归时的始发港,早已是超越地理位置的特殊符号。
当一波波的海外来客前仆后继,或许我们可以从无数“他者”眼中的宁波,借镜观己,再见其繁华与美丽。
记者 张芯蕊 孙宇卓 单玉紫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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