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娇娣已经习惯并喜欢上了这栋颇具设计感的房子。记者崔引摄
邵娇娣家改造前的房子。(王灏提供)
从外观看,邵娇娣家的房子像是一个密不透风的盒子,相比周围农居的水泥或马赛克墙面,有点格格不入。
从一家五口挤在面积不到60平方米的平房,到如今老两口住在这栋建筑面积超过200平方米,富有设计感的小楼。73岁的邵娇娣说,改变的不仅是居住条件,还有生活状态。
设计感,至今仍有很多人觉得这个词跟农村,尤其是用于自住的农居无关。设计师王灏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房子形态的改变就像是“催化剂”,将人们从“单纯的居住”中解放出来,享受“具有丰富可能性”的生活,而这将会是乡村农居改造和发展的方向。
上世纪60年代
五口人挤两间房
邵娇娣是北仑人。在她结婚嫁人前,一直跟父母、姐妹挤在不足60平方米的平房里。
平房简单划分为里外两间,里间是卧室,母亲带着女儿睡;外间“身兼数职”,承担了厨房、餐厅、客厅等多种功能。
少女时代的邵娇娣最不爱夏天。天气本来就热,再加上平房通风不畅,又没有电风扇,外间一烧菜,整个屋里都是热腾腾、黏糊糊的油烟味。在邵娇娣的记忆中,最不方便的,是每天全家人起床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倒便桶。“拥有独立卫生间,不是不敢想,是压根想不到。”
邵娇娣的父亲是木匠。凭借一技之长,他给家里铺了地板。这在当时的农村属于凤毛麟角。王灏是邵娇娣的外甥,回忆起外婆家,他印象最深的就是“木地板”。
上世纪70年代
居住面积大了,居住感受没有改变
邵娇娣后来嫁到了北仑春晓堰潭村。夫家当时也只有两间房,加起来也就65~70平方米。一间房靠外,通风采光要好一些;另一间房靠墙,相对逼仄些。没有任何犹豫,邵娇娣和丈夫把通风采光好的那间房留给了婆婆。
和以前相比,人均居住面积是大了,可实际的居住感受并没有太大改善。邵娇娣和丈夫住的房间,依旧是辟出半间做“灶间”,剩余半间当卧室。“特别闷热,每年一到夏天,身上就长痱子。”邵娇娣说。
从婆婆住的房间到邵娇娣夫妻俩住的房间,中间还隔了一小段路。婆婆每天过来“灶间”吃饭,遇到中午太阳特别毒或者下大雨时,还得戴凉帽或者撑把伞。一家人,在这里一住就是10多年。
上世纪80、90年代
二层小楼盖起来,人却进城了
从吃喝拉撒都在一间房里,到睡觉、会客、吃饭、堆放杂物有了独立的空间,房子居住功能的细分,足以从一个侧面反映出生活品质的提升。
邵娇娣家的“提升工程”在上世纪80年代就已经完成:两间卧室、一间客堂间、厨房和餐厅拼一个房间,外加一间用来堆放农具、柴火的草棚。“这样的居住条件在当时村里已经算不错了。”邵娇娣说。进入上世纪90年代,因为儿子要结婚,邵娇娣还特地翻修了其中的两间房,改成两层楼房。
而在王灏的记忆中,1985年~1995年正是农村两层小楼拔地而起的“爆发期”,“每平方米的造价在500元左右,修建一栋两层小楼差不多需要3万~4万元,很多人就算借钱也要盖房。”
不过,差不多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人们记忆中的农村开始发生变化。最显著的变化之一,就是原本随处可见的水塘越来越少,泥鳅、黄鳝这些最受少年喜爱的玩物,也渐渐稀少。
邵娇娣说,尽管盖了新楼房,但儿子们并没有在这里住很久。特别是孙子出生后,儿子更是选择搬到城里去住。“毕竟城里的教育条件、卫生资源都要比乡下好。”
2005-2012
“网红”农民房频频亮相
从外观看,邵娇娣现在住的房子像个大仓库,约莫三层楼高度,三面都被墙“包”住,只留下几条玻璃窗,窗外安装了可移动的水泥板,一旦合上,整个房子就像一座城堡。
不过,进入屋内,却全然没有外观带给人的封闭、昏暗的感觉。房屋的梁柱都被藏起来,原本梁柱的位置用条窗替代,即便不点灯,都觉得屋里够亮堂。
“即便是下雨天,别人家要点灯,我们家感觉还是足够亮。”邵娇娣说。最让邵娇娣自豪的是,房子的挑高很高,空气流通,而且实现了冬暖夏凉,“特别是客厅,夏天基本都不用开空调。”
除邵娇娣家,王灏还在家乡北仑设计了另外两栋农居,一栋的造型如三个集装箱“叠罗汉”,另一栋相对低调,满墙红砖,总让乡亲们以为“墙面没粉刷”。三栋农居均在2012年前后落成。出现这样一个“爆发点”,在王灏看来,更具有实验性。
作为一名设计师,王灏一直以来都对农居的变迁进行观察。他说,从2005年开始,农村就陆续有人盖小洋房,但进程缓慢。
农居变迁的缓慢,在王灏看来,主要是因为人们更倾向于购买城里成套的商品房,究其背后的深层次原因,“教育、卫生、就业等资源都集中在城市”。
“同时受造价、传统审美习惯等种种因素的影响,农居的设计也一直被忽视。”王灏说。
今后
“设计感”带来“更丰富”的生活
建成至今,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来参观邵娇娣家的房子,有的是抱着好奇心,有的则是抱着学习的心态。
待人和善的邵娇娣基本上来者不拒,总是乐呵呵地跟大家介绍房子的好处。尽管房子的外形像是“刀枪不入”的城堡,可住在房子里的人,依然秉承了农村人特有的热情、好客。
人们呈现出的对“网红”农居的“热度”,被王灏视为农居发展“黄金时代”的到来,“我们对城市的记忆很短暂,对乡村有很深的依恋,我身边就有很多朋友已经离开城市投向自然。”
美丽乡村建设如火如荼,成为农居变革提供的时代背景,在可预见的将来,原本高度集中在城市的各种资源,也将在一定程度上向农村倾斜。
农居的改变,只是物理形态上的变化,而其终将引起住在里面的人的思想观念上的转变。
“我们常说复活田园文化,其更具有普遍意义的一面是让那些曾经在农村生活过的人找到情感上的归属,并为那些没有切身体验过农村生活的年轻一代提供更丰富的生活。”王灏说。
宁波晚报记者石承承
原标题:从“吃饭打伞”到“闲时听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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