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莲芸讲述当时照顾王信达的事情。记者许天长摄
今年4月，江东碧城社区，78岁的盲人王信达平静地离开了人世。在临终前，这位孤寡老人提出，要将价值百万的房产留给义务照顾自己多年的邻居黄莲芸。
黄莲芸谢绝了老人的好意：“我帮他不为什么，只是做点力所能及的事，这房子我不能要。”
“他存折里有多少钱我都知道”
48岁的黄莲芸做过裁缝、扑克牌厂工人，下岗后帮人做些手工活。
住在原七里垫村后西河的老房子里时，盲人王信达是黄莲芸的隔壁邻居，老人父母早逝，19岁时生了一场大病后眼睛便瞎了，亲属们远在上海也照顾不上。
老人在福利厂做过工人，终身未婚。黄莲芸称呼他伯伯，老人则叫她的小名“阿琴”。
在黄莲芸做姑娘时，印象里老人身子骨还硬朗，能独自摸着去买菜做饭，见他孤单一人，邻居们时常出手帮他。
可能是因为看不到这个世界，老人对人比较防备，“别人帮他，他会想，你是不是看上我的钱啦？渐渐地，愿意帮他的人越来越少。”
不过，王信达却信黄莲芸，“他说，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跟你老公什么性格我知道。”
黄莲芸记得，有一次老人高血压上来，连路都走不动了，开小店的邻居提出陪他去医院，老人却一定要邻居叫上黄莲芸。
到了2000年左右，身患高血压、糖尿病等多种疾病的老人身体开始走下坡路，“以前我忙工作，他身体也还好，没怎么去照顾，从那个时候开始，照顾得多了一点。”
2004年，村子拆迁，黄莲芸帮老人找的临时房就在自家附近，配药、看病、理发、交水电费、领退休工资……老人需要外出办的事情黄莲芸都会帮忙，老人所有证件也放在她那里，对外办事留的也是她的电话。
“他存折里有多少钱我都知道的。”黄莲芸后来知晓，老人曾经偷偷考验过她。有邻居告诉她，在她帮老人领来退休工资后，老人私下找人对过，看看上面的钱有没有少。
“你说过待我如亲人，不能赖的”
2008年，黄莲芸和王信达老人搬进了碧水和城小区的新房，两家离着百米左右。
有时候因为忙，黄莲芸好几天才能去趟老人的家，老人会念叨：“你怎么好几天没来了，生病了，还是家里有事？”
老人每天的生活是呆在家里守着收音机。黄莲芸每次过去都会帮着打扫一下房间，买点时令小菜，“他有高血压，牙齿只有一两颗，海鲜不能多吃，逢年过节我给他买点牛羊肉改善下生活，平常他吃鱼多一点，鲫鱼刺太多，通常给他买点小黄鱼和带鱼。”
王信达老人是个特别节约的人，他对黄莲芸说过，这些钱他要留着将来养老。“买贵了他要说的，能省的地方尽量给他省。”黄莲芸说，每次买东西前，她都要问过老人，这样东西这个价格行不行，老人点头同意后再去买。
王信达老人身高一米七，体重在90公斤左右。因为人胖，有一次上完厕所，身子往床上挪动时把床板给带动了，半夜翻个身床塌了，由于不会打电话，他干坐了一夜，直到早上黄莲芸去看他时才发现，“他拉着我哭了，说一夜没睡。”
黄莲芸说，老人有时也会对她发脾气，“我一生气，说下次不来看你了。他说你不能扔下我，你不来就没人来了，你就像我闺女一样，说过待我如亲人，不能赖的。”
老人有时也会表现出悲观的情绪，“他说自己没小孩，做人没什么意思。我开导他，你有劳保有钱花，有的人家有子女还没你过得好，他笑笑说这倒是的。”
“做人难免会被人说，不用去理”
家人对黄莲芸很支持。王信达老人有大小便失禁的情况，好多时候家里一片臭哄哄，“有一回他让我帮忙洗衣服，我说这实在太脏了。我胃不好，要反胃，想把衣服扔掉，他不让。我回家跟老公说起这事，老公则建议我带上口罩和手套再去。”
黄莲芸也听到过一些风言风语，说她这么做可能是看中了老人的钱财。这些话多少让她有些难过，老公安慰她：“做人难免会被人说，你就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好了。”
在老人年迈上厕所摔倒后，黄莲芸干装修的老公帮忙做了一个木架子马桶，方便老人就近如厕。
“老人家一个人蛮可怜的，都是老邻居，能帮就帮一把。”黄莲芸说。
“老人要把房产留给她，她没要”
今年年初，王信达老人的身体变得不大好。经老人同意，黄莲芸给他请了个保姆，方便夜里照顾。
或许是预感到时日不多，老人把全部后事都托给黄莲芸办理：找块墓地，记得以后给他上坟；希望最后能在家中过世，不要留在医院。
碧城社区党支部副书记丁华军告诉记者，老人曾当着他的面交代过，要把价值百万房产留给照顾他20年的黄莲芸。
黄莲芸却婉拒了：“他说你对我好，我也要帮你。我说我什么都不要。”
之后，老人因为病重被送进医院，在病床旁，黄莲芸对插着氧气管的老人说：“王伯伯，你要坚强，托我的事我会给你办好。”老人的手指动了动，似乎在说“知道了”。
4月23日凌晨，从医院接回家中没多久，王信达老人走完了78岁的人生。
黄莲芸最后在自己父亲墓地附近帮王信达老人找了块墓地，并通知了老人在上海的亲戚，热心的邻居们也赶来帮忙料理后事。葬礼上，黄莲芸烧掉了四五条新裤子，这是老人生前她亲手为他做的，还没来得及穿。
老人留下的17万元现金，黄莲芸想好了，这些钱将用于老人办丧事、公墓管理费等开销。
事实上，黄莲芸很少与外人提起照顾老人的事，直到被媒体报道，其所在的QQ群群友们才明白，这位大姐，经常抽不出时间参加出游活动，是为了照顾一位老人。
黄莲芸告诉记者，这么多年能坚持下来是因为一份信任：“王伯伯这么信任我，能帮的我一定帮，我所做的都是些力所能及的小事。若是图他的东西，我不会去。”
(记者沈之蓥通讯员陈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