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姚远
梅雨季节一过,天就像下了火。热浪肆意袭来,最受煎熬的“三伏”酷暑天到来。现在只要不是在室外,一般都可免受炎热之苦。无论去商场、银行还是坐车,都享受着空调带给我们的清凉,与室外相比简直是冷热两重天。有时回头想想,不知道以前那么热的夏天是怎么过来的。
30多年前有天快吃午饭时,父亲才从县城回来。满头大汗的他顾不上坐下歇歇,就急忙从自行车后座上卸下一只大纸箱,打开纸箱后,他把一个个零件堆放在地面上。然后请来了村里的老电工,他俩没多久就把地上的零件组装成一台崭新的电风扇!父亲和电工正对着新装好的牡丹牌电风扇得意地笑着,在大家催促下,父亲开始插上电源,忽然一阵阵凉爽的清风就从电风扇飞速转动的扇叶间迎面吹来。父亲随手拧动电风扇底座上的一个开关,电风扇居然还会转头。围观的邻居们都啧啧称奇,这毕竟是我们村里的第一台电风扇呀。可是如果在今天的话,一台电风扇又算得了什么呢?
自从有了这台电风扇,我们就神定气闲多了。以后就无须再吃力地去摇蒲扇,只要插上电源,电风扇就开始送风了。暑气在电风扇的吹动下,稍稍有些减退。然而一台电风扇又如何敌得过整个夏天的酷热呢?
如今这台湖蓝色铁壳座式电风扇不知被忘在老家的哪个角落?也许它完成自己的历史使命就隐退了吧。
那时我家还没有冰箱。午饭后气温不断升高,我们把早上放在井中的一只西瓜和一大瓶冲好的麦乳精都从井中捞上来消暑。这口水井就成了天然的冰箱。中午休息时候,村庄里往往会有人来卖棒冰。当由远而近的棒冰叫卖声在耳边响起时,我一骨碌从床上起来,手里紧攥几枚硬币,悄悄溜出去,生怕惊醒正午睡的家人。有时怕卖棒冰的走远,甚至顾不上穿鞋子,就飞速向屋外跑去。记忆中,烈日下我与弟弟常常光着脚踩在滚烫的青石板上,有时跑着跑着,由于地面太烫我们竟会像袋鼠一样跳着跑。“赤豆棒冰——五分嘞;奶油大雪糕,一角嘞……”买回棒冰后,竟立在太阳底下马上使劲啜着,可是大雪糕实在融化得太快了!大雪糕永远是边啜边化,很多时候拼命啜还是赶不上其融化的速度,大雪糕开始淌下来,淌着淌着,一会儿汗衫上满是斑斑驳驳的棒冰渍。
多数时候是可以买回喜欢的大雪糕棒冰,有时动作稍慢些,就只得手握几个分币,无奈地看着卖棒冰的人远去。心里终究有些悻悻然,只好寄希望于明日卖棒冰的人再来。有时如遇上午后天气突变,暴风骤雨来临,卖棒冰的就忍痛大甩卖。那时同样的钱就可以买回比平时多一倍的棒冰。现在回想如果那时有台冰箱的话,我们无须在炎炎烈日下去追买棒冰,而卖棒冰的遇上雷雨天气也无须做如此亏本的买卖了。
下午三点后是乡村孩子们最欢快的时光。太阳还高高挂在空中,我们就出发了,纷纷从家里跑出来,或拿脸盆,或抱个充好气的拖拉机内胎,甚至是个鼓满风的大塑料袋,向着大河边跑去。没多久近河岸处就爆发了一场场“水上战争”!嬉笑声、呼喊声、水花飞溅声都在河面上随风飘扬。泡在水里,无比凉爽,白天所受的炎热也逐渐消散。直到母亲来岸边喊回家时,我才抬头发现太阳快要下山了。天色暗下来,水也凉多了。孩子们像猴子般缩头缩脑从水中钻出来,嬉笑着,飞跑着回家。
夜幕降临,吃过晚饭,孩子们各自背着条草席来到村东的晒谷场,挑选清爽的水泥地面铺开席子,迎着凉爽的夜风惬意地躺下来。有时地面还有些烫人,可毕竟暑气已消散多了。如果遇上停电,更没人会计较这些。不久,人们陆续从四处聚拢来,人声鼎沸。一个小村庄可就这么个晒谷场呀!这热闹的场面倒有些像赶庙会呢!大人们都在谈论今年粮食收成问题,孩子们可不喜欢听这些。他们有的抬头仰望星空,浮想联翩;有的还继续追逐打闹着;有的正缠着大人再讲一遍牛郎织女的故事。
夜渐渐深了,睡眼朦胧中,远处随风传来几声零星的犬吠、时起时落的阵阵蛙鸣,还有人们低低的喃喃声。
现在,我坐于清凉的空调房里,回味着30多年前那些夏天……不禁感慨:岁月飞逝,从前那样消暑的情景今后只存在于人们的记忆中了。这也是社会文明和进步的一种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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