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熟了

　　作者：姚远

　　又到瓜果飘香季节，举目望去，此时小浃江两岸最引人注目的风景就是那片绿色的葡萄园了。绵长清澈的小浃江水缓缓流淌，默默灌溉着两岸的田野。络绎不绝的游客前来采摘葡萄。碧绿的葡萄园里，到处是忙碌的人影，闪亮的葡萄，爽朗的笑声，昔日寂静的小浃江两岸热闹起来。好一幅生动诱人的葡萄采摘画面！如果我是摄影师，我定要捕捉最美的镜头永远保存在我的记忆里。枝叶浓密的葡萄园内说笑声此起彼伏，就象那一串串晶莹的葡萄在眼前不停地闪动，好一派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田园风光！谁能想到，今天的果农竟可以把日子过得像水灵灵的葡萄那样滋润，那样滋润呵！

　　我不禁想起前几天去葡萄园的事。

　　夏天的傍晚，一家人正在乡村的小路上慢悠悠地散步。父亲提议去葡萄园看看。我们沿着小浃江向东行走，路边皆是碧绿繁茂的庄稼，现在是乡村绿意最浓的季节。穿过小浃江上的五眼桥，眼前就是郁郁葱葱的葡萄园了。自从父亲将这些田地租给种葡萄的果农后，只要我们回老家且时间宽余的话，父亲都会带我们来葡萄园。

　　葡萄园里没有看守的大猎狗，也没有大铁门。主人只在葡萄园外用竹竿和渔网随意围了一圈。父亲大声呼着葡萄园主人的名字，无人应答。我轻轻推开竹篱笆门，一大片逼眼的绿色迎面扑来，葡萄树手掌形似的叶子在晚风里轻轻挥动，似乎绿色的海浪在不停起伏翻滚。枝叶浓密的葡萄架下挂满了一串串晶莹闪亮的紫色大葡萄。我发现有些葡萄，主人还用褐色纸袋包裹起来，这也许是防葡萄从枝头掉落或防鸟雀下来啄食，我心里真为果农的细心感到叹服！这些葡萄在果农的眼里就好比是晶莹的玉呀！怪不得他们考虑得这么周到！我真想摘一串葡萄，然后慢慢地放进嘴里，细细品尝……

　　为了能吃上当年稀少的葡萄，儿时的记忆里我甚至干过“偷摘葡萄”这样“伟大”的事情。

　　有年夏天，我们几个孩子路过人家围着篱笆的小院，抬头望见满院挂在浓密枝叶间沉甸甸的葡萄时，我们的眼睛都盯着那些葡萄，脚步也停在原地，不再移动了……不知谁竟然推开了篱笆门，回头就一个个悄悄溜进这户人家的院子。院子里木屋门上挂着锁，“主人不在！”大家心照不宣，笑嘻嘻地直奔葡萄架下。树上的知了“吱吱”叫着，远处传来几声零星的狗叫，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声响。夏天午后的小村静极了！“你们这些小家伙在摘我家葡萄么？这些葡萄可还没熟呀！”耳边突如其来的嗔怪声尽管温和、平静，大家还是被吓了一跳！顿时心里惊恐万分。原来女主人从外面回来了！周围的空气蓦然凝固了……我们一个个胆怯地缩回了自己的手臂，随即就像木桩似的钉在那里。个个头脑一片空白，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最后由于女主人的宽容和爱护，我们都得到了“从轻发落”：这事情不告诉我们的父母，我们也保证下不为例。

　　我们后来就试着自己种葡萄。在屋后瓦砾土石间栽下细细一截葡萄枝，春天时枝条上就抽出葡萄的嫩芽。夏天渐渐来临，这些嫩芽也长至手掌形深绿色的叶子时，我终于看到一串绿色的“小珠子”挂在葡萄架下，惊喜之下天天盼着葡萄快快成熟。最后居然来不及等它们熟透就急着摘来吃，结果其味可想而知：既酸又涩！这就是葡萄的滋味么？我紧皱眉头，从此再也不敢去吃那些如楝树果一样大小的绿葡萄了。

　　“葡萄长得蛮好！”父亲赞许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抬头望去，此刻父亲正走在葡萄园的田垄上，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就象走在自家葡萄园里一样亲切。他一定是看到熟悉的土地上能长出这么好的葡萄而格外高兴吧！“葡萄长得这么好，我就放心了！”这土地，这葡萄园竟让父亲如此自豪和欣喜。这是我所没有想到的。

　　上世纪70年代末，农村实行土地联产承包责任制后，我们家分到8亩多土地。父母早出晚归，整天在田地上不断忙碌着：种水稻、种油菜籽和种西瓜等，一年到头似乎总是这样繁忙。每到农忙季节，父母就带我们下田体验劳动的艰辛。割稻、种田等所有的农活都让我感到力不从心，特别是每年“夏收夏种”结束，我们浑身也差不多要散架了。

　　自从果农在这块土地上栽植葡萄后，就不间断地给葡萄施肥、定梢、疏果等，果农的辛勤劳作和精心培护迎来了葡萄大丰收的喜悦。谁能想到，20多年前我们曾经挥洒过无数汗水的土地上，如今已是另一番新气象。

　　当我们离开葡萄园时，主人还没有回来。夜色渐浓，走在静谧的乡村小路上，孩子忽然嚷着要吃葡萄，看了这么多诱人的葡萄，却一颗都没尝，真是有些不甘心！“别急，外公明天去葡萄园给你摘！”父亲乐呵呵地安慰着孩子。凉爽的夜风迎面拂来，不停地吹起我们的头发和衣衫，已有许多白发的父亲似乎年轻了许多，他迈着轻松的步子，哼起了小调……我仿佛又看到了农村分田到户后那个年青又踌躇满志的父亲！今天父亲从老家回来，捎回两筐满满的葡萄。

　　厨房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母亲正在洗葡萄。不久，一颗颗沾着水珠的葡萄就在眼前，我忍不住抢先抓了一颗放回嘴里，轻轻一嚼，甘甜的葡萄汁水沁人心脾，随即又抓了一颗……“真甜！”我啧啧称奇，“如果小时候能吃到这么甜的葡萄，那该多好！”父亲得意地笑了，“这些葡萄是新品种，粒头大，味道又甜！”此刻眼前闪现的似乎全是晶莹如玉的葡萄了！我真想明天再去趟葡萄园，亲自去摘一回葡萄，当双手捧着刚摘下的葡萄，那沉甸甸的感觉是多么幸福！如果把葡萄酿成酒，还可以留着慢慢品尝呢！当我们端起酒杯时，葡萄酒的清香令人回味无穷，那是对过去的怀恋，对美好未来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