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崔海波
每天晚上,忙完家务,我习惯于坐在电脑前,下载一部电影,然后一个人有滋有味地看。窗外月上树梢,青蛙以及各种秋虫的鸣唱声隐隐传来,成为这个普通而又美好的夜晚的背景音乐。
记得我们小时候,电影大多是在河边的沙滩上放的,事先也没见电影预告,都是口口相传的,所以也常常有人故意玩恶作剧说,今天晚上有电影。假新闻出笼后,很快散布开来,还真有一些人被糊弄了,兴冲冲地背着长凳去沙滩,当然扫兴而归,他们也不责怪谎报军情的人,只是自我解嘲的说一声“今天上映‘走到散’”。
那年月,很多村民听不懂普通话,又不识字,所以,他们不能完全看懂电影故事情节,你若问他昨天晚上电影放什么来着?他会兴奋地告诉你:“好人跟坏人打仗。”尽管看不懂电影,但看电影的劲头还是十足的,图个热闹阿!小山村文化生活贫瘠,一年到头难得有几回热闹的场景,怎能错过?当然,电影放得多了,一定程度上也推进了扫盲工作。
那时候,我们看电影就像是过节或者是去赶集一样的兴奋,母亲总是炒一些南瓜子、番薯干、蚕豆等让我们带上,她有时候也和我们一起去,但更多的时候因为忙着给我们补衣服或者做鞋子什么的,放弃了,母亲上过初中,我想她应该是看得懂电影也是喜欢看电影的,实在是因为家务事情太多,忙不过来。
太阳还未落山的时候,就有住在沙滩附近的村民搬着长凳去抢占位置了,等我们这些邻村观众到达时,银幕的正面已经挤满了人,大家只能远远地站着看,有的干脆走到银幕的背面去看,看反背电影感觉怪怪的,我不习惯。八岁那年,附近中学的操场上放映《卖花姑娘》,我被卖花姑娘悲惨的遭遇深深地感动了,随着剧情的起伏伤心地哭了三次,之后,没有哪一部电影能让我如此感动,如此酣畅淋漓地哭上三回。
有一回,我和同学一起到邻村的晒谷场去看电影,开场没多久竟然下起雨来了,人人都淋成落汤鸡,我们狼狈地脱下外套顶在头上往家跑,我边跑边说:“要是电影在我们村里放就好了,不用走那么多的路淋那么长时间的雨了。 ”
有同学哂笑着说:“想得美!你还不如说把电影搬到你家里去放得了。”
其他人跟着一阵哄笑。
电视普及以后,电影不再是农村群众翘首期盼的文化美餐了,农民们劳作之余斜靠在床上,手握遥控器,言情片武打片警匪片看它个遍,累了就钻进被窝,梦里继续上演续集。城市里的年轻人则干脆买个家庭影院,各种碟片一张张淘来慢慢品。现如今,碟片也懒得淘了,上网点点鼠标下载一部,国产片进口片,想看什么就看什么。
“把电影搬到家里去放”,当年小伙伴的一句戏言如今成了不足为奇的现实。有一天,当我跟孩子讲起小时候看露天电影的情景,她像是听天书一样,感觉不可思议,就像当年我们认为在家里看电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