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布托在父亲画像前。
“一旦离开机场之后，我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什么。我为最好的而祷告，为最坏的做准备。”9月20日，在结束八年的流亡生涯重返巴基斯坦前，贝·布托这样写道。昨天，最坏的发生了。
巴基斯坦人民党领袖贝·布托昨天遇刺身亡。这时距她结束8年的流亡回国仅仅两个月。
布托是在拉瓦尔品第市举行的竞选集会上遭枪杀的。这也是布托在拉瓦尔品第举行的首次演讲枪手随后引爆身上的炸弹，造成另外至少14人丧生。
“医生证实，她遇刺身亡。”布托的律师巴巴尔·阿万对外宣布了这一消息。
基地组织声称对此负责。“我们破坏了最有价值的美国资产，她曾发誓要击败穆斯林游击队。”基地组织的新头目穆斯塔法·阿布·耶齐德通过电话对媒体说。
据悉，刺杀贝·布托的命令应该是由基地二号人物、埃及医生扎瓦赫里发布的。
近距离谋杀
子弹近距离击中了布托的脖子和胸口，当时她正准备离开拉瓦尔品第市的集会，前往首都伊斯兰堡。
人民党一位安全顾问透露说，她刚走进车门，子弹就呼啸而来。随后，是炸弹爆炸的巨响。
伤痕累累的布托被送往拉瓦尔品第市总医院。医生对她进行35分钟的抢救，但她没有再次睁开眼睛。下午6时16分，医院宣布贝·布托死亡。
“下午6时16分，她停止了呼吸。”陪伴在布托身边的人民党人瓦西弗·阿里·汉告诉围聚在医院的布托支持者。
支持者们在一瞬间爆发。他们开始迁怒于总统穆沙拉夫，一些人还砸碎了通往急救室的玻璃门，另外一些人则捶胸顿足，痛哭失声。一位男子更歇斯底里地号啕起来，“天哪，他们杀了我的姐妹。”
穆沙拉夫紧急应对
对于还有12天就要进行议会大选的巴基斯坦来说，布托之死无疑是一个噩耗。甚至大选是否能够如期举行，都成了问题。
布托死后，穆沙拉夫马上召开紧急会议商议对策。一位总统助理透露说，会议没有就是否推迟选举做出决定。对于人民党抱怨政府安保不力，这位助理表示政府已经尽力，而布托却一再漠视政府的警告，不断出现在大规模集会上，把自己和支持者的生命置于危险的境地。巴多个城市爆发了骚乱，有四名警察在骚乱事件中中枪，一个村庄里的20间住宅被烧毁。
关于刺杀现场的信息相当混乱。最初的报道则称，布托压根没有受伤，爆炸发生时，她已经离开集会。不过，布托的丈夫稍后告诉当地电视台，他的妻子严重受伤，正在医院抢救。支持者随即聚集到医院外面。
暗杀，暗杀
昨天的竞选集会在拉瓦尔品第市的LiaqutBagh公园举行。布托向数以千计的支持者发表演讲，随后准备前往首都伊斯兰堡。爆炸发生后的现场，血迹斑斑。鞋子和帽子散落在沥青路面上，碎玻璃片到处都是。当地电视台对现场处理进行了转播，救护车挤过惊惶的人群，把面目全非的伤者送离爆炸现场。
“现在还没有办法统计伤亡，”人民党一位官员告诉记者，“私人电视台说至少20人丧生。”也有电视频道引述警方的说法，说至少14人在爆炸中丧生。
今年10月，布托结束8年的流亡生涯回到巴基斯坦。随后宣布参加明年1月8日的议会选举。如果人民党获得足够的法定席位，她将再次成为巴基斯坦总理。
由于所到之处必定会吸引大批人群，她的人身安全一直是个问题。回国翌日，她就在卡拉奇的一个欢迎集会险遭袭击。连续两起炸弹爆炸冲散了那次集会，造成140人死亡，其中大多数是人民党的工作人员。
谢里夫集会也遇袭
不少人怀疑总统穆沙拉夫是幕后主使，但布托本人并不这样认为。在回国之前，穆沙拉夫就曾警告她有危险。布托指责极端伊斯兰团体策划了那次袭击。
昨天，同样在拉瓦尔品第市，巴基斯坦另一位反对派领导人谢里夫的竞选集会也遭袭击。狙击手从屋顶向谢里夫支持者开火，造成4人死亡，至少5人受伤。谢里夫就布托遇刺身亡表示：“不要感到孤独，我和你在一起。我将报复执政者。”
虽然谢里夫被禁止参加1月8日的选举，但他领导的穆斯林联盟(谢里夫派)得到了不少选民的支持。穆盟(谢里夫派)的发言人谴责了昨天的袭击。他认为，穆沙拉夫的支持者策划了昨天的行动，“他们想通过暴力推迟选举”。“我过着不同寻常的生活”，布托曾这样描述自己，“我亲手安葬了父亲和两位兄弟--遇害时他们正值盛年。我独立扶养孩子，丈夫因为我的缘故被扔到监狱里八年之久……当印着父亲鲜血的使命落在我的肩上，决定只有一个：我不会逃避。过去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以死亡，她证明了她不愧为父亲的女儿。
反应
中国外交部发言人秦刚:中方强烈谴责这一恐怖行径;俄罗斯外交部发言人卡梅宁说：俄强烈谴责巴基斯坦发生的恐怖袭击事件，并对受害者表示同情；美国国务院副发言人凯西发表讲话指出，这一暴力事件的制造者试图破坏巴基斯坦政治和解与民主进程;联合国发言人说：联合国安理会将于当日晚些时候召开紧急会议，讨论巴基斯坦前总理、人民党领导人贝·布托遇刺身亡后巴基斯坦国内局势问题。
人物
一个悲剧家族的政治墓志铭
早报记者杨小舟
1979年4月4日清晨，拉瓦尔品第。
一位犯人昂头走出巴基斯坦拉瓦尔品第监狱，向着不远处耸立的高大绞刑架走去，旁边的狱友念起了《古兰经》。犯人望着遥远的天际，喃喃低语：“真主！救救我吧，我是个无罪的人！”很快，绞索套在了他的脖子上，他就这样告别了他的国家和人民。对于他的遭遇，支持者悲恸万分，反对者长吁一口气，中立者则唏嘘不已。因为他不是一个普通的犯人，而是巴基斯坦的传奇总理佐勒菲卡尔·阿里·布托。
2007年12月27日下午6点16分，拉瓦尔品第。
他的女儿，巴前总理贝娜齐尔·布托在拉瓦尔品第市举行的竞选集会上，遭遇自杀式炸弹袭击和枪击。她的丈夫阿西夫·阿里·扎尔达里悲痛地告诉巴基斯坦电视台记者，他的妻子颈部中枪。巴基斯坦内政部官员确认，贝·布托已不治死亡。
28年前，为国家呕心沥血20年的前总理阿里·布托被军人政府送上绞刑架的那天，无数巴基斯坦人为之痛哭；多年以后，当女儿再次走上险恶政途并两任总理之时，全世界都为这只“铁蝴蝶”动容。
结束流亡回国参选
时间回转到一个多月前。
2007年10月18日，贝·布托乘坐的阿联酋航空公司班机于当地时间13时45分抵达卡拉奇国际机场。她面带微笑走出机舱,向欢迎的人群挥手致意。这是贝·布托自愿流亡国外8年后首次回到巴基斯坦。贝·布托在离开迪拜机场时对媒体说,她非常高兴回到自己的祖国,她一直梦想着这一天。
尽管回国以来，爆炸、软禁重新成为贝·布托生活的一部分，但她仍然经常出席支持者集会，希望能在明年1月的大选中为温和派摇旗呐喊，要将现政权拉下台。
贝·布托1953年6月21日出生于巴基斯坦的卡拉奇市。16岁就考入美国哈佛大学留学,毕业后进英国牛津大学深造，1976年学成回国在外交部工作。1977年，从英国牛津大学毕业回国不久的贝·布托，经历了家族的厄运。父亲阿里·布托在军事政变中被免去总理职务，并于1979年被处以绞刑。也是从这一年起，贝·布托开始了长达5年的软禁生活，其中有34个月是在肮脏、黑暗的牢房中度过的，她还险些在手术台上遭到暗杀。痛苦的软禁生涯将她锤炼成了一个只为政治而生存的斗士。但这只“铁蝴蝶”的从政之路并不顺利。1988年、1993年，她两次出任政府总理，却两次因同样的原因———腐败，遭到总统的解职。而这都与贝·布托那场草率的婚姻有关。1999年以后她流亡国外。
8年之后，贝·布托还是回来了。巴舆论则认为，贝·布托如果真要回国，无疑是在拿自己的自由做赌注。如今，一语成谶。
前仆后继政坛望族
贝·布托的父亲阿里·布托是巴基斯坦人民党创始人，曾担任过巴总统、总理。贝·布托从小深受其父阿里·布托的影响。
佐勒菲卡尔·阿里·布托1928年出生在巴基斯坦的一个贵族家庭。他自幼接受西方教育。上台之后，他决意在巴基斯坦实行类似西方的民主改革。
在阿里·布托的推动下，1973年巴基斯坦颁布了新的宪法，规定了公民的基本人权，禁止种族和教派歧视等。与此同时，布托开始实行国有化政策，要把银行、交通运输、钢铁等重要行业收归国有。同时，布托开始在农村实行土地改革。
然而，布托的世俗化乃至西方化的改革，显得有些不合国情。而他的经济改革则触动了大企业家和大地主的利益，他们故意制造种种障碍，使巴基斯坦经济陷入了停滞。
经济的停滞，使得反对派趁机崛起，布托的政权开始不稳。看到这种情况，布托决定让人民来决定自己的命运，他毅然提前举行大选。大选的结果令布托的反对者们大失所望，大多数选民还是支持布托领导的人民党，布托也顺利当选为总理。然而反对党却借口人民党在大选中有舞弊行为，要求重新举行大选。面对乱局，布托并不害怕，他真正担心的是军方政变。为控制军方，布托越级提拔了他眼中的“自己人”———当时的第三军军长齐亚·哈克担任陆军总参谋长。然而布托做梦也想不到，正是这个“自己人”将他送上了绞刑架。
贝·布托的母亲努斯拉特·布托，也是一位杰出的政治家和社会活动家。努·布托是巴基斯坦大资本家伊斯巴哈尼家族的成员。1947年印巴分治后，努斯拉特移居到卡拉奇。到卡拉奇后，她积极参加社会活动，为被从印度驱逐的穆斯林难民筹集善款。受到当地人的普遍尊敬。
阿里·布托和努斯拉特有4个子女。其中小儿子沙·布托1985年时，被人在法国毒杀，而大儿子穆尔塔扎·布托1996年在巴基斯坦被枪杀。如今小女儿萨纳姆·布托是阿里·布托仅存的骨血。
新闻分析
内战打响？军政权又要来？
早报记者黄力颖
还有12天，巴基斯坦将迎来议会选举。就在此时，最有可能成为巴基斯坦总理的人民党领袖贝·布托遭人暗杀身亡。谁干的？动机是什么？巴基斯坦政局将陷入何种动荡？布托的死亡向国际社会提出了一系列问号？反对派说，这是内战的开始。
政局将更加不可控
上海国际问题研究所南亚研究室主任赵干城用“震惊”二字来形容布托的遇刺，并认为巴基斯坦未来政局将陷入不可思议的动荡。
“布托被刺将导致巴基斯坦政局进入不可控状态，巴局势将会陷入长期的混乱。在这种情况下，军队将再次掌权，巴基斯坦民主进程将受到巨大打击。这对于巴基斯坦而言是非常可悲的事情。”他说。
对于即将于1月8日举行的议会选举，赵干城表示，选举因此取消或推迟的可能性很大。与此同时，巴基斯坦政府也一定会成立一个调查小组，调查布托被刺事件。但是，这个调查小组将由哪些人员组成，是否会有外国势力介入，也将成为决定巴基斯坦未来政局走向的关键之一。
赵干城说，美国一定会高度关注、强烈干预巴基斯坦局势。但是，这种干预会产生什么后果，目前还无法预测。
动机？谁干的？
至于布托被害的动机，赵干城说，“布托的立场很明确，她参加下月议会选举的可能性要远大于抵制选举。自从美国副国务卿内格罗蓬特访巴后，国际社会对布托反穆沙拉夫和抵制选举的猜疑已基本结束。布托明确立场为巴基斯坦政局走向稳定奠定了基础。”
然而，或许正是布托的亲美、亲西方立场导致她遭到杀身之祸。在没有任何组织或个人宣称对布托之死负责时，赵干城认为，巴基斯坦国内极端宗教势力可能是幕后黑手。
谁是受益者
“在巴基斯坦上月经历的政治危机中，控制了巴西北省份的、议会席位数占第四的宗教党派却从未发表过任何讲话，这不禁让人感到十分蹊跷。”他解释说，“宗教政党反对亲美的穆沙拉夫政府，而布托参加议会选举，明确亲美、亲西方的立场使他们对其有了重新的评估。如果布托顺利出任巴总理，那么巴基斯坦将成为一个较亲西方的政府，至少在反恐问题上，将完全站在美国的立场上。因此，布托的死亡可以实现极端势力一箭三雕的目的。”
何为一箭三雕？赵干城说，第一，巴各派政治势力分裂，巴民主进程就此停滞不前；第二，将穆沙拉夫赶下台；第三，取消议会选举，或使议会选举向对他们有利的方向倾斜。
面对有质疑认为穆沙拉夫是布托被刺的幕后黑手时，赵干城说，穆沙拉夫没有暗杀布托的政治动机。他明白，布托的死将导致自己下台，谢里夫上台，这对他而言是完全不可想象的。
语录
“我在他的死囚牢里告诉他，我将会继续他的事业。”———贝·布托在他的父亲、前总理佐勒菲卡尔·阿里·布托于1979年被处决前说
“这次访问最主要要传达的信息是，民主将重回巴基斯坦。这不仅是巴基斯坦人民的胜利，也是所有相信民主的人民的胜利。”———1989年，布托当选巴基斯坦总理后准备访问美国
“我没有放弃自己。我属于我自己，我会一直这样做。”———1987年，布托与信德省商人阿西夫·阿里·扎尔达里结婚时表示，不会放弃自己的政治生涯
“因为自杀性爆炸，我必须在某种程度上对我们的竞选活动进行调整。我们将继续在公共场合会面。我们不会被吓倒。”———10月，布托在结束8年流亡生涯重回巴基斯坦后不久遇到了自杀性炸弹袭击
东方早报记者方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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