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宁波网讯 下午的时候一个人在电影院看杜琪峰监制的《每当变幻时》,还在影像的流逝与时间的不再中感伤而默默的留着泪,也想起温庭筠的词,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年少时读温庭筠的词,早已为着这句而伤感,有如幽幽之水悠悠由心底流淌而过……
前几天买了一本香港三联出版社的书,《关锦鹏的光影记忆:既近且远,既远且近》,还读到多篇关于《地下情》的文字,其中也提到蔡琴所饰演的赵淑玲偷偷的给在台湾的男朋友录的那段话(“正雄:那天晚上,我突然间哭了,可能给自己的歌声感动,或者是想起了你,现在我仔细的想,当时我哭是因为想起了你,我爱你”),也还在想着是否蔡琴在演这一段的时候也在想着杨德昌……
才刚走出电影院的门口,还没有来得及抹去《每当变幻时》的伤感,却接到了朋友的电话与消息:杨德昌因病逝世。
一时愕然!
依然记得第一次对杨德昌感兴趣的时候是在2001年,在《南方都市报》上读到一篇黄小邪写的一篇关于台湾电影的文章,其中之一是讲杨德昌的——黄小邪的文字写的很优美,一瞬间让我在字里行间中感动,而也对杨德昌有了很大的兴趣。然后找了刚刚出了盗版VCD的《一一》,慢慢的看,慢慢的在影像里流淌着我的情感,不过说真的,或许是当时年少轻狂,还不能了解影片背后的情怀,有些觉得闷。
——2006年买了DVD《一一》,带两条评论音轨,其中一条是杨德昌个人的评论音轨,另外一条是杨德昌跟一位亚洲电影研究者的评论音轨,揭示了这部电影拍摄过程以及影像背后的不少的情感与故事,更何况也虚长了几岁,于是,那些平平淡淡的影像尽管波澜不惊却让我感到在岁月的平静河流底下的暗流。
或许,这就是我们的生活,有如影片开始的“生”(影片以婚礼为序,但新娘子已经怀孕多月),到最后的外婆的死以及阳阳的独白“我感觉我老了”——生老病死欢喜悲伤说不上传奇,千帆过尽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
《光阴的故事》是被誉为台湾新电影的开山作之一,其中包括杨德昌所执导的《指望》,而随后的《海滩的一天》确立了杨德昌在台湾新电影运动中的地位。
但是,杨德昌的电影作品与几乎同一时期的侯孝贤、王童、张毅等人的作品是有很大不同的,他以冷竣疏离的现代性影像展示了现代人的命运悲剧的一面,如《指望》中的女主角小芬就几乎都是生活在封闭式的卧室,或者围墙内的宅院和寂静冷清的街道,压抑封闭的都市空间突出了人物内心的压抑与孤独;后来的《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独立时代》、《麻将》、《恐怖分子》等作品中的空间环境的压抑性更加的明显,即使是在室外,也是充斥着黑色、冷竣的影像——可以说,杨德昌在台湾新电影运动的代表导演中绝对是一个异类,而其影响在九十年代的以蔡明亮为代表的台湾新新电影运动中更为突出与明显。
包括他的那部由侯孝贤(台湾新电影运动的另一个代表导演)、蔡琴(台湾著名女歌手,也是杨德昌的前妻)、吴念真(台湾著名编剧)等主演的《青梅竹马》,尽管影片的名字有着古典式的诗意,影像中却是“青梅竹马也是流离怨偶”的现代都市生活的体验,并将冷冰冰的城市建筑和人物内心并置……
杨德昌的意义,不止是他是台湾新电影运动的旗手,更重要的是,他以冷竣的镜像语言揭示了现代都市的、真实的、疏离的生活体验,也为后来的蔡明亮等人的新新电影拓展了道路。
影评人黄志辉评论《一一》时曾经说过,“如果真有所谓‘一生一台戏’,杨德昌的一台戏就是关于台北——他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是谈六十年代的台北,《海滩的一天》是七十年代,《青梅竹马》和《恐怖分子》是八十年代,《独立时代》、《麻将》和《一一》是九十年代。其实自《青梅竹马》(《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除外)之后,杨德昌的电影都是在谈当下的台北:他彷佛以‘台北’为对象,进行一项为期一生的社会科学研究,他观察、批判和关怀,每隔数年便交出一份研究报告”(香港电影评论学会丛书:《经典200:最佳华语电影二百部(修订版)》。
可惜,今年刚刚六十岁的杨德昌还没有交出最新的关于新世纪的台北都市生活的报告,便已与世长辞,留下一片的空白。
前不久看蔡琴的今年在香港举办的“不了情”香港个人演唱会,看着蔡琴借用一首首的经典歌曲缅怀三四十年代的老上海、六七十年代的香港以及八十年代的台北,也彷佛看着那些逝去的被遗忘的时光流光叠韵般浮现,而有种难以挥抹的感伤……
也想起蔡琴的那首想起男友而流泪的《过尽千帆》:
“过尽千帆
偏都是掠影浮光
千帆过尽
我仍是最寂寞的海洋
你究竟是在何处躲藏
我那似曾相识的帆影
何时才能记起约定
在我温柔的心口靠岸……”阿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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