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其洋
上周末,市政府邀请11位外来务工人员,征求他们对《政府工作报告》的意见和建议。来自安徽宣城的陶文娟抢先发言,她说,我们力邦村2800个兄弟姐妹最在意的并不是薪酬,而是对我们的称呼,政府的文件和新闻媒体的报道中,能不能再不要称我们为“农民工”、“外来工”了。陶文娟认为, “农民工”、 “外来工”这些称呼带有明显的歧视性。笔者当时在场,她发言时的严肃认真,显然有些出乎在场的大多数人的意料。
陶文娟们为啥会那么在乎别人(实际上是“本地人”)对她(他)们的称呼?这首先与她(他)们的年龄和身份有关。力邦村里,绝大多数是20岁左右的年轻人。这些人被称为“新生代外来工”或“第二代外来工”,主要包括两种人:一种是那些初中或高中毕业后直接到城市的就业者;另一种是在城市长大的农民工子女。第一代外来工实际上就是农民,亦工亦农,所以习惯上被称为“农民工”。这些人的“根”在农村,为了赚钱到城市,选择多是两可的,干得好就留在城市,干得不好,回家去还有“一亩三分地”。
“新生代外来工”的户籍是农村人口,但不能称其为农民工,因为他们没有从事农业生产的经历。他们既不了解农业也不了解农村,生活经验和习惯都是城市化的,回农村的可能性极小。与第一代外来工相比, “新生代外来工”文化水平更高,但吃苦和节俭精神较差,消费观念较为现代,民主和平等意识更加强烈,不少人已经强烈意识到城乡分割制度对自己是不公平的。第一代外来工对在城市遭受的种种不公,更多地选择忍耐或逃避。而“新生代外来工”大多想在城市生根,对于种种不公,不仅很难一再忍耐,还会寻找一切机会呼吁、表达。这是一种心理或者说是精神动因,但实际上并不是真的“不太在乎物质”。
外来工之所以被称为“外来工”,是因为没有城市户口。没有城市户口,人在城市,却算不得城里人。而更重要的是,户籍不仅仅是一张纸,就业、子女就学、基本社保(养老、医疗、失业)、居住等权益,都是附着其上的。城乡分割的户籍制度,对外来工不光带来称呼上的歧视,更造成物质利益甚至政治权益上的不公。经过20多年的发展,外出务工者早已成为影响整个社会经济发展状况的重要因素。她(他)们渴求尊重、平等等,她(他)们不希望被视为低人一等的“外来”人、 “打工”者,而是城市的建设者、发展者和城市发展成果的享有者。
就此而言,外来务工者那么在乎“称呼”,并非没有道理。当然,改变称呼,政府只要发个文件,新闻媒体注意一下,就能搞定。像西安、东莞、萧山、青岛等地,都取消了“外来工”这一称呼,改称“工人”、 “新市民”、 “社会工”等。但是,最重要也最难做的,不是如何改变“称呼”,而是如何提高他们的物质待遇和社会地位。
据报道,到去年年底,宁波外来流动人口达到331万人,与户籍人口比为59.1∶100,2020年外来流动人口将超过600万人。城市的发展,离不开“外来工”的贡献。城市发展了,也没有理由,更没有办法忽视“外来工”这个庞大且仍在增大的群体。陶文娟们的呼吁说明,是到了应该好好倾听“外来工”的所思所想,并采取切实措施,逐步满足她(他)们的所盼所愿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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