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焦琴,1902年生于镇海县柴桥镇(今宁波市北仑区)。年幼时,全家靠父亲经营柴业的微薄收入度日。她初入私塾,后进柴桥镇静德女校就读。她在校好学上进,深受老师和同学的赞扬。小学毕业,因家境贫寒,无力升学,后经王伟农等老师的鼓励和资助,于1922年考入杭州浙江省立第一女子中学。不久,家中母、嫂病故,经济更加困难,濒于辍学,承校长叶谦的慷慨资助,终得以读下去。
求学期间,胡焦琴在进步老师的启迪下,利用课余时间,大量阅读进步书报,探索人生的真谛。她还经常在《妇女杂志》和校刊上发表文章,宣传新思想,批判旧观念,抨击社会时弊。
1923年,她在《妇女杂志》上发表了《女子求学不仅在增益知识》一文,尖锐地批判了那种专为提高婚配身价而读书的思想;对那些埋头读书,不问国事,单纯为求知识而读书的思想,也给以中肯的分析和批评。文章明确阐述了读书的目的首先是要“改造思想,尊重人格,求得自己有正确的人生观。”不然的话,“就是有丰富的知识,也是不中用的,而且是很危险的。”
在胡焦琴的影响下,不少女生逐渐明确了人生的价值,端正了自己的学习态度,投入到后来的火热斗争中去。
1925年7月,胡焦琴读完女中课程,毕业时年23岁。
在宣传新思想、反对封建压迫的斗争中,胡焦琴意识到争取妇女解放的重要性。她在《现代女子修养》一文中,向社会大声疾呼:“男子是人,女子也是人,要有平等的人格。”
胡焦琴的老家胡姓,是柴桥镇上的大族。房族中有条族规:凡是男子入家谱,从6岁起每逢清明、冬至节可分得一份麻糍、麻饼;考中秀才、举人的可得双份、3份。废除科举制度后,中学毕业者可得双份。但这一切只有男子能享受,女子是无份的。胡焦琴对这种不把女子当人的封建族规,十分愤恨。一年冬至节,她闯进祠堂责问族长:“妇女是不是人?为什么不能入谱?为什么不能分麻饼、麻糍?我是女师毕业的,是否应分得双份?”族长对这一连串的责问无言可答,他虽然对族里有这样一位知识妇女感到不凡,但认为女子要与男子平起平坐,是一种绝对不能允许的越轨行为,所以只好宣布:“今朝不分了。”
胡焦琴冲击封建陈规旧俗的举动,震惊了柴桥镇,赢得了人们的同情和支持。同时,她带头放脚,剪掉长发。她说:“要铲除封建,先得铲除自己身上的影子。”
在婚姻问题上,她反对封建包办,争取婚姻自主,两次拒绝虞姓、童姓的包办买卖婚姻,反对以聘金礼物、用财势相威胁的旧礼教亲事。她曾对父亲说:“买卖式婚姻,非我乐从,资产阶级家庭的生活,也非我过得惯。我愿清贫一生,过我的生活,以我平生所学,为社会服务,这是我所乐从的。”
1926年春,胡焦琴在灵岩小学教书。当时的中国,军阀连年混战,各霸一方,人民苦难深重。胡焦琴以《感世》为题,写道:
群雄争逐鹿,中原一局棋,
干戈何日息,光我五色旗。
恨为弱女子,扶危不可期,
河山原锦绣,一览一兴悲。
猛烈地抨击了社会的腐败。
这一时期,她读到了共产党的刊物《向导》等,并与进步教师邬保润、金如山、唐少芹等一同与教育界的一些国家主义派分子进行了斗争。同年秋,她受聘于县立第一小学(即新仓小学,今城关镇第一小学)。在该校期间,积极参加了反对镇海军阀孙传芳爪牙的斗争和迎接北伐军进入镇海的准备工作。就在这一年,她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胡焦琴入党后遵照组织的决定,参加了国民党镇海县党部的组建工作。后被选为国民党县党部执行委员会执委兼妇女部部长。当时,共产党员在县党部起着核心作用,凡是担任组织、宣传、工人、农民、青年、妇女、商民各部的部长多数是共产党员,这对开展群众工作十分有利。不久,国民革命军顺利进入镇海。在共产党员、国民党左派和广大进步人士的努力下,镇海县的大革命运动搞得轰轰烈烈。教师联合会、学生联合会、县工会、县农民协会、县妇女协会等组织相继成立,胡焦琴是创建群众组织的领导者之一。她和同志们一起带领群众接收城区保卫团枪械,组织农民自卫团,筹组逆产委员会查封逆产,还常到城关的镇益布厂、公益布厂女工中宣传男女平等的思想,指出妇女解放的道路。为了打击反动派的反动气焰,她组织了有50多名青年参加的工人纠察队,手持木棍,上街巡逻,安定社会秩序。她发动群众给抬高物价、不听劝告的三阳南货店老板戴上高帽游街。振华书店老板用解雇来威胁工人,也被捆到南熏桥上示众。
胡焦琴还领导了坤和草帽厂女工的罢工斗争。草帽厂是大资本家傅筱庵开办的,雇用的全部是女工,工时长,工资低。胡焦琴发动女工建立工会组织,启发工人觉悟。她接连几天在办完校务之后,饿着肚子去工作。她发动女工团结起来向资方提出增加工资的要求。资方代理人不答应,女工们就到县政府请愿。县长为大革命形势所迫,裁定资方答应工会提出的各项条件,斗争取得了胜利。这件事轰动了全县,使镇海人民第一次看到了在共产党领导下的新兴工人阶级的伟大力量。宁波《时事公报》也报道了“三月十六日坤和草帽厂全体女工两百多人罢工,要求加薪”的消息。
在此期间,我党以国民党县党部的名义,整顿了学校,撤换了新仓小学的顽固校长傅镜塘,由胡焦琴兼任校长。但校内以王秉三为代表的反动势力从中捣乱破坏,她就果断地将王开除出校,大长了师生的志气。
1927年3月中旬,蒋介石积极策划发动反革命政变,任命王俊为宁台温防守司令。王俊在宁波加紧了反革命步伐,于4月9日首先逮捕了《民国日报》社长庄禹梅,继则扣留王鲲、杨眉山。宁波形势逆转,白色恐怖笼罩城乡。当时在镇海工作的共产党员,有的因身份暴露而暂避别处。在中共镇海支部书记沃醒华离开镇海后,胡焦琴于危难之际毅然接受代理书记的重任,勇敢地挑起了革命的重担,在虎口里坚持斗争。
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国民党镇海县党部进行了组织整顿,胡焦琴巧妙地避过敌人的审查,继续担任县党部执委。同时,她还任国民党县政府建设科科员。在她代理中共镇海支部书记期间,不能公开领导群众活动,她就秘密团结各方力量,进行反对蒋介石及新军阀的斗争。四一二政变前,国民革命军第十七军政治部派杨继业、蒋果董来镇海担任县长和公安局长。他们在共产党影响下做了一些有益于群众的事。四一二政变后,地方恶势力妄图乘机加害他们,胡焦琴得悉后,及时给上级组织写信,并派人护送他们转移去上海。
由于革命形势急转直下,对于胡焦琴的处境,同志们都很担忧,有的同志劝她暂时避一避,胡焦琴却坦然回答:“革命之花,总是要烈士之血染红的。”置自己生命于度外。不久,反动分子王秉三(解放后被镇压)向国民党省府告发胡焦琴的举动,要求逮捕她。不多日,从宁波来了个姓毛的特派员,以视察工作为名,监视胡焦琴的行动。一次姓毛的特派员走进她的房间,开口女部长,闭口找对象,当场被胡焦琴痛斥了一顿。胡焦琴离开学校外出后,特务乘机在她的房间里翻腾起来,发现一本日记簿上记着看不懂的备忘录,即据此作为罪证。6月6日,10多个警察包围新仓小学,胡焦琴落入了魔掌。
胡焦琴被捕后,一些全国性和地方性的报纸作了报道,消息各异。宁波《时事公报》的报道:“镇海县立一小学校长兼任镇海县政府建设科办事员胡焦琴于此次清党之际,曾暗中邀集同党,秘密开会多次……。被人在省告发多起,证据确实,省六日即密电镇海县警所,嘱从速严缉,即于是日午后三时缉获。当在室内搜得手枪一支,日记三本。内载有三星期内打倒蒋介石,打倒省特派镇海党部指导张咸铠等……”。《时事公报》报道的另一则消息说:“胡焦琴乘毛与她谈话之际,向毛开手枪,将毛手指及茶杯打碎……”。
胡焦琴被捕后,党组织及时派人设法去狱中看望了她,并买通一个看守,让她当夜越墙逃脱,她照着做了,但在越墙时被发现,没有成功。次日被当作“要犯”,押解宁波防守司令部。在审讯中,敌人软硬兼施,严刑逼供,她坚不吐实,严守党的机密。
6月中旬,蒋介石派杨虎、陈群来宁波,进行骇人听闻的大屠杀。宁波中共党组织的领导人杨眉山、王鲲等先后被杀害。23日,胡焦琴被敌人押解到刑场,她视死如归,巍然屹立。其妹焦英不顾一切,数次冲上前去抱住姐姐不放。目睹此情此景,群众无不为之落泪。敌人抖动手枪,胡焦琴高喊:“打——倒——蒋介石”,她身中数枪,壮烈牺牲,时年25岁。
胡焦琴把青春献给了人民的革命事业,解放后当地群众为纪念她,题字立碑,将烈士的遗骸安葬于紫石乡龙泉的黎远山麓,1981年清明节迁葬于柴桥镇大湾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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