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动机
邹春兰14岁被选为举重苗子时,她可能没有想到20年后的她会成为一名搓澡工。经历了比同龄人更多的汗水和艰辛,才获得的冠军称号,对于她来说,现在并没有为她的生活带来多大的帮助。运动员,尤其是冷门项目的运动员,只是因为他们没有将夺冠的辉煌片刻留给奥运会,所以他们必须在漫长的人生中承受平凡,甚至苦难。他们的保障应该引起社会的关注。
对话人物
邹春兰,1971年10月8日出生,1989年10月23日吉林省劳动局一纸调令,使邹春兰成了吉林省第一体工队的正式运动员。她最好的成绩是在1990年获得全国女子举重冠军并打破全国纪录。1993年,23岁的邹春兰面临转业,在体工队的食堂打杂三年后,她没能得到安置,从此离开了陪伴她十年的举重生涯,开始艰难的社会生活,至今满身是伤的她在一家将要兑出去的浴池搓澡。
体工队食堂打杂三年未领到工资
新京报:你当时是怎么离开体工队的?
邹:1997年,那时我已经在体工队的食堂打了三年杂,平时扫扫地,做做面食,后来一分钱没给我。我的教练说不能给你安排工作了,你得自己找了,他们就不让我住在体工队的宿舍,让我搬走。
新京报:为什么不能安排了?
邹:教练说是体工队分成了重竞技和田掷球两部分,领导班子换了,事情就搁置了,没人管了。
新京报:当时你的教练怎么说?
邹:他说他没办法,上面不能安排,他也不能给我安排。
新京报:以前教练为什么说能帮你安排工作?
邹:我是干部,当时因为我的突出表现才评上的,按照以前是应该安排工作的。当时一位领导特别批示,先让我到食堂待着,一有机会,就马上帮我安排,他都写了批文,我这都有。教练当时也说能安排。我就特别信,一直等了三年。
没上过几天学什么工作也干不了
新京报:从体工队出来后你干什么了?
邹:我一边等(安排工作)一边打工,因为练举重没上过几天学,啥也不会,什么工作也干不了。后来找了个力气活,就是给人搓澡,就一直干这个,别的我也干不了。我还经常往体工队跑,但问也没有用,他们说让我去体育局找领导,找到领导又让我回原单位解决,到现在也没解决。
新京报:原单位的领导怎么给你解释的?
邹:人事部的一位领导说,我没有竞争能力,国家没有这个政策,拿不出文件来,他们也没办法。我就说,像那些没有成绩的还都分配了,为啥不让我去。他们就说这个情况不清楚。
新京报:你一直觉得自己比他们强,一定会得到分配?
邹:那也不是,我就觉得自己好歹也为吉林省做过贡献,得过冠军,冠军可不是满地都有。
新京报:等了多少年?
邹:整整13年,不知道哭过多少回了。
为能要小孩一定要到北京治疗
新京报:工作安排不了,你想过其他办法了吗?
邹:我能有啥办法。一个朋友看我可怜,说认识报社的记者,可以让他们报道一下。我就打了个电话给他,说了情况,他说可以报就给报道了。
新京报:当时的目的是什么?
邹:报道一下,领导就知道了,就可能给我安排工作了。
新京报:实现愿望了?
邹:没有,报道这么多天了,今天上午去体工队问还是以前的那套说法。
新京报:一点进展都没有?
邹:那倒不是,有一些单位提供了帮助。
新京报:都有什么单位?
邹:北京的广仁医院医生来了,问了一些身体状况,说要带我去北京免费治疗。还有北京妇联的一个人,说可以资助我开一家干洗店,她们出钱、租地方、买机器,还让人来教技术。
新京报:你都接受了?
邹:广仁医院的邹本艳医生已经跟我谈过了,我一定要去北京治疗,不然以后要不了小孩。
新京报:你清楚现在自己为什么不能生孩子?
邹:以前去医院看过。我的例假不正常,有时候15天,有时候半年。这可能跟以前训练吃药有关,医生说还要进行检查。
新京报:干洗店要是有了,还用等领导安排工作吗?
邹:先看看吧,心里一直想去体工队,实在不能给安排,那没办法就得干。
新京报:现在有这么多人帮你,可以安心了吧。
邹: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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